“人類社會正處在歷史十字路口。我們對科技帶來的變化可以極端樂觀，也可以極端悲觀，所以它可能通往天堂，也可能是走向地獄。”臺灣大學政治系教授朱云漢在2018年9月7日至9日由太和智庫發起主辦、每日經濟新聞戰略合作的首屆“太和文明論壇”中表示。

人工智能被認為是將人類社會置于十字路口的一項關鍵技術，隨著人工智能時代的到來而愈加凸顯的數據經濟成為與會者討論的焦點之一。黑斯廷斯中心高級顧問Wendell Wallach認為，目前的IT企業憑借數據可能變成領先的AI公司，會變得比石油公司更加強大，“像Facebook、Google這樣的公司都在朝這方面推進”。

數據競爭正走向白熱化，一些巨型企業因為掌握了龐大的數據從而形成壟斷性平臺，監管方如何搭配硬性管制和軟性管制成為值得探索的議題。

數據資產經濟效益可觀

AI技術將在多大程度上改變人類社會仍然具有不確定性，但在太和文明論壇的前沿科技分論壇中，“數據的積累將改變社會、數據會產生不同的價值和效益”已成為與會者的共識。

數據資產是公有性質還是私有性質亦是爭論點。清華大學計算社會科學平臺執行主任孟天廣認為，如果數據資產是私有，就會有很多數據資產不能充分拿去開發，這樣人工智能進程就會受到影響。

歐盟于今年5月底出臺的《通用數據保護條例》(簡稱GDPR)被稱為“史上最嚴的個人數據保護條例”。Wendell Wallach認為GDPR提供了一個機制幫助大家更好地了解數據，但他并不認為該條例是未來的發展方向，“比如中國社會現在已經到了一個更加開放的階段，在數據的管理方面可能時機已經具備了”。

孟天廣介紹，政府正在做數據立法，區分個人隱私數據和個人信息，隱私數據可以直接回應個人身份識別;個人信息由個人產生，但是通過脫敏化處理，可以變成可開發的資產。

“現在大家的數字隱私已經在創造極大的經濟效益。”太和智庫研究員、車車科技CEO張磊表示。張磊以某地圖應用軟件為例，目前中國每天大概有上億人使用這款地圖應用軟件，由此產生的駕駛行為，比如急剎車、轉彎路徑等數據，已經被該地圖應用軟件開發企業共享給保險公司。

“未來你在買車險時會發現，跟別人一樣的車輛，你的保費為什么可能比別人高，因為有企業把你的數據隱私交給了保險公司，知道你的駕駛習慣，以及風險有多高。”張磊表示。

在貢獻數據的同時，貢獻者如何分享收益?這一問題將數據資產和數據隱私分配不公引入人們的視線之中。張磊介紹，目前全球解決方案就是用區塊鏈發行數字貨幣，比如在使用某地圖應用軟件做導航時，該軟件要反饋相應的獎勵，以數字貨幣的形式存儲在用戶賬戶中，未來該地圖軟件上市時，亦有用戶權益的提升。

數據產業鏈監管遇難題

在一些研究者看來，大數據時代來臨以后，如何監管大數據公司相較于如何保護個人數據隱私更加重要。如果收集的數據沒有用于侵犯個人隱私，就應當允許使用，在大數據的使用上，監管如何使用大數據比限制抓取數據更值得考慮。

但數據監管面臨的另一問題便是，數據資產的聚集使得壟斷性平臺出現。“現在有一些領先的IT企業也有可能變為領先的AI公司，因為有了數據之后，他們就已經擁有了非常大的權利，現在很多企業在數據的幫助下已經變得比石油公司更加強大。像Facebook、Google這樣的公司都在朝這方面推進。”Wendell Wallach表示。

孟天廣亦認為，我們擁有龐大的數據，但一些巨型企業占有整個產業鏈，如何建立一個補償性機制以規范壟斷性平臺的行為，使巨型企業不作惡，對于整個社會利益是重要的議題。

Wendell Wallach認為，科技發展的速度與政府作出的決策之間是脫節的，應當讓多方都參與到問題的解決中來，而問題的關鍵在于打造一個多方參與的平臺。“可能科技也可以在某一些領域產生符合倫理性的決斷，但是有時候我們需要企業的參與，需要他們來評估相關的影響，來評估科技的發展帶來的影響，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作出決斷。”

朱云漢在討論中表達了自己對于壟斷性平臺背后商業邏輯的擔憂。他認為，壟斷性平臺類似于傳統的公共事業，在商業模式、利潤、消費者保護等方面受到特殊的監管，政府也需要隨之發展出很多新的技能。

不過，除了上述硬性管制，朱云漢認為與利益攸關者先行對話和軟性規范也是值得鼓勵的，“不見得一步就完全跨到硬性監管方面，硬性管制和軟性管制之間如何搭配是非常值得探索的議題”。(記者 李少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