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案固廢近40萬噸、案值約43億元……廣東汕頭海關今年破獲的一起特大走私固廢案即將移送審查起訴，31名犯罪嫌疑人已被采取刑事強制措施，其中17人被批準逮捕。
“新華視點”記者采訪發現，隱藏在驚人案值的背后，是一個由通關團伙、無證貨主、上百家有固廢進口資質企業形成的走私“鐵三角”。
查繳現場：廢五金堆積如山，“二次污染”隱患重重
灰暗的倉庫內黑黝黝的廢五金堆積如山，電線、電子元器件等固體廢物雜亂擺放，散發刺鼻氣味。
這是今年5月22日凌晨汕頭海關打擊固體廢物走私行動的現場之一。當天，該關赴汕頭、廣州、佛山、清遠等多地開展行動，搜查43個涉案公司、倉庫、住宅，抓獲24名犯罪嫌疑人，查獲約1000噸固體廢物。
截至今年9月，專案組已查實涉案團伙自2011年來走私固廢多達39.62萬噸、案值約43億元。
辦案人員表示，這些廢五金走私入境后流入廣東及周邊省份，然后被二次分銷，最終流入大量沒有環保資質的中小企業或小作坊。
“未經處理的廢物、廢渣隨意排放，將直接污染空氣、土壤、地下水。小作坊利用固廢原料，生產出安全不達標的日用品，對消費者身體健康產生威脅。”汕頭海關緝私局查私處副科長郭鷗說。
走私鏈條：層層造假“瞞天過海”，不斷“研討”升級應對策略
據了解，該案涉及200多家沒有進口固廢資質的貨主，上百家持有固廢進口許可證的企業，以及部分貿易公司的通關團伙。
“這些貨主在國外訂購固廢，通關團伙與批文企業合謀將貨物報關進口，然后偷偷轉運到貨主手中。”汕頭海關緝私局偵查一處副處長余煥杰說。
——造單偽報，虛假報關單、許可證、臺賬一應俱全。
我國固體廢物進口管理辦法明文規定，進口的固體廢物，必須全部由固體廢物進口相關許可證載明的企業作為原料利用。通關團伙偽造了一整套以批文企業為進口收貨單位的合同、發票、裝箱單等報關隨附單證，制造報關單與許可證相符、報關單與貨物相符的假象，關稅也均由批文企業代繳，然后返還。
一位辦案人員說，不少批文企業提供真印模給通關團伙刻假章，甚至準備整套生產記錄、原料用量等臺賬應對檢查。
——借殼避險，將固廢運送到批文企業數日后，轉運交付實際貨主。
專案組辦案人員陳明光說，針對職能部門要求固廢必須入廠并拍照備案等監管要求，固廢先被拉到批文企業停放、入倉、拍照，造成合規生產加工的假象，隨后轉運交付真正的貨主加工或倒賣，有的備案照片干脆是直接由電腦軟件加工而成。
——借地生產，貨主租用批文企業的場地和設備進行生產、加工。
根據犯罪嫌疑人供述，部分批文企業將廠房租給貨主，相關環保設備只是“擺樣子”。貨主聘用工人將固廢簡單分揀后處理倒賣，人員更換頻繁，處理速度快，隱蔽性非常強。
據汕頭海關緝私局偵查一處副科長黎理凡介紹，通關團伙賺取貨主的代理費，并幫批文企業使用進口額度后拿5%左右的回扣;批文企業幫通關團伙進口固廢、代繳關稅后，憑借完稅憑證，獲得17%的增值稅抵扣，除了給通關團伙的回扣還有10%左右的利潤;貨主得到了生產加工原料，對固廢分揀、轉讓、加工后獲益。
“走私分子十分關注國家固廢監管政策變化，甚至多次組織討論研究，商量應對策略、升級走私手法。”汕頭海關緝私局法制一處副處長袁凱輝說。
強化打擊：加強聯動查緝力度，加快固廢回收利用體系建設
海關總署今年9月中旬發布數據顯示，隨著固廢進口管理制度不斷改革完善，今年以來，我國合法進口的可用作原料的固體廢物數量大幅下降。截至8月，進口1382.8萬噸、同比下降56.8%。
2019年底前，我國將逐步停止進口國內資源可以替代的固廢，進口加工固廢許可將大幅縮減。多位受訪人士表示，在國內市場有需求、國外有供應的情況下，固廢走私可能出現新“變種”，應未雨綢繆強化監管力度，斬斷“洋垃圾”走私入境的通道。
專案組辦案人員建議，各個執法部門加強聯動查緝打擊力度，嚴防固廢通過偽報夾藏、繞越非設關地等方式走私入境。
汕頭市環保局副局長王建平說，購買走私固廢的貨主多為一些小批發商、加工商，貨物最終流向大量缺乏環保設施的企業或小作坊，造成嚴重污染。建議加大力度清理“散亂污”企業，清除走私固廢加工經營的源頭。
一位辦案人員說，境外固廢之所以有市場，與國內垃圾分類不完善、固廢利用成本高等緊密相關。應加快固廢回收利用體系建設，清除“洋垃圾”需求的土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