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卷得厲害的職場上,很多人都心藏對自由的渴望。他們時不時會做下白日夢:若有朝一日能大膽辭職,那就自由了吧,想干啥干啥,比如通宵看劇打游戲,睡到自然醒,背個包就去旅游,幸福啊。
真的辭職了就能獲得徹底的自由嗎?有人忙乎半天發現,他只獲得了消極的自由,即不受強制做事的自由。也有人在尋找自由的過程中不斷努力,最終獲得了積極的自由——自主決定的自由。
打工的自由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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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職的念頭在小周心里盤踞很久了。他大學畢業后就進了這家外貿公司,一干十余年,眼見著公司在人事震蕩和行業不景氣的雙重夾擊下由盛轉衰,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后來當老板決定將公司整體從市中心搬遷至市郊時,小周就趁機提了辭職。
辭職以后干什么,小周沒想好,只知道高強度工作了那么多年,現在終于有機會好好喘口氣了。單身的小周住著父母買的房子,又有工作時攢下的積蓄托底,隨心所欲,日子開心極了。他試過打游戲到半夜,然后倒頭就睡不用擔心第二天起不來;曾經一時興起就開車幾個小時,只為去鄰省給老同學慶生。身為壁球愛好者,以前大家約打球小周常因工作忙爽約,現在他成了群里最積極的號召者,恨不得天天組織球局。
然而才不到半年,小周發現原先格外美好的生活漸漸變得乏味了,有時候醒來會發懵,不知道自己這一天要干啥。跟朋友約飯,一開始大家還積極回應下,“但別人要忙工作忙家庭,總不能每個星期都應酬你。“打球自由是有了,他去球館次數勤得被誤認是壁球教練,“但也不能一天到晚泡在球館里。”最主要的是,小周心里有點發慌,30多歲的人天天閑著,感覺要跟社會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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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給他出主意,說你那么愛打壁球,可以去當壁球教練嘛,既鍛煉身體又可以跟人交流。但小周發現,在這個二線城市壁球愛好者群體并不龐大,現有的壁球教練也多以兼職為主,他一個業余愛好者很難進入。又有朋友建議,你要不想天天上班被限制自由,那就開個咖啡館吧,最適合你這種有錢有閑的人。小周一開始確實是心動的。但考察了城里的大半咖啡館后,他又打消了念頭。這行看著文藝浪漫,稍微一接觸就發現做起來不容易,“選址,品控,出杯量,人工等全要考慮進來,而我對這行又完全不熟悉。”小周認為,在這個咖啡館密度堪比意大利的城市,扎堆開店風險比較大,他又不是隨便投資著玩的富二代,也做罷了。
但這番考察讓小周明白,做事還要回到自己熟悉的領域比較有可行性。他最終選擇和朋友合伙開外貿公司,畢竟他在之前的公司是業績最好的模范員工之一,有深度客戶,有優質供應鏈,回到外貿領域應該不難。
然而當公司真正開起來了,小周才體會到當老板的不容易。之前雖然積累了一些客戶, 但辭職快一年了,大部分客戶已被原公司同事接手,他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去重新開拓渠道,發展客戶。偏又碰上新冠肺炎疫情發生,大環境嚴峻,公司運營更加吃力。“以前是給別人打工,覺得老板這個不好那里不行,現在自己做了才發現人脈不夠,資源有限。”
兩年多,公司雖然戰戰兢兢地存活下來了,小周對現狀并不算很滿意,“決定權是在自己手上,但畢竟公司剛起步,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曾經的壁球自由旅行自由喝酒自由都沒了。 ”
小周的計劃是再努力拼兩年看看,如果效益還是達不到預期,他就把公司關了,重新找個地方上班去。“打工的自由還是有的。”他自嘲。
在尋找自我中獲得積極自由
辭職的念頭貌似突如其來。
夏珈當時在一家都市報負責書刊版面,工作穩定體面,又剛生了二胎,生活忙碌充實。某天晚上,兩歲多的大女兒突發疾病,出現驚厥嘔吐。雖然現在看來是尋常兒童腸胃疾病,但在當時慌亂著送女兒就醫的路上,夏珈腦海里突然冒出無數想法。她發現自己忙于工作,陪伴女兒的時間很少,繼而又想到當下的這份工作,真是自己熱愛的嗎?并不是。副刊的工作雖然有趣豐富,但自由度不夠,對影視戲劇文學專業出身的夏珈來說,更渴望一份有創作性的、可以體現自身價值的工作。
經歷了新手媽媽膽戰心驚的一夜之后,夏珈毫不猶豫地辭職了。“就是在心里重新進行價值優先排序,想明白對生活的期待,對自己的期待。”
辭職不久,夏珈決定開設自己的傳媒工作室。在擔任書刊編輯之前,她曾做過短暫的電商運營工作,夏珈認為她的專業和經歷可以在品牌運營上大展拳腳。也正好趕上了“風口”。當時國內童裝、民宿等行業一批中小品牌剛剛起來。夏珈為企業做策劃,拍攝短視頻,撰寫品牌故事,忙得不亦樂乎。
忙忙碌碌中,有一天夏珈突然問自己:這份工作真的契合自己的所有需求和期待嗎?雖然工作可以滿足她的創作欲,但馬不停蹄的寫作和出差,令她身心都非常疲憊,陪伴家人的時間也很少,似乎還是偏離了當初辭職的初衷。
夏珈決定把步子收得慢一點,以更好地平衡工作和生活。她縮小了工作室規模,僅維持現有客戶不再作新的拓展,工作室的一樓被她改成了咖啡館。雖然一開始是用工作室賺的錢來維持咖啡館的運營,但夏珈很喜歡這份工作,即便是打烊之后站在滿水槽的杯碟碗盤前,她覺得自己的頭腦是放空的,整個人是松弛的。
這家建在小島上一片稻田旁的咖啡館,后來意外成了網紅打卡點,運營得相當不錯。“可能是小島、稻田和咖啡館正好匹配了很多人的夢想生活吧”,夏珈說。
一切按部就班地順利進行著,但這時夏珈的想法又有了一些新的改變。一方面是孩子慢慢長大了,在當下流行的“雞娃潮”中,夏珈獨辟蹊徑,決定做一個“激自己”的人,“希望成為更好更完善的自己,站在更遠的地方等孩子。”另一方面,因為專業的關系,夏珈始終對別人的故事充滿好奇,“對人生,對發展的各種好奇”。于是她報讀了心理咨詢課程,進入一個全新的領域。
學習、考試、實習,今年夏珈開始了自己的心理輔導工作室。這是現階段她想要做的事情:塑造更好的自己,同時也可以幫助別人。
夏珈不認為生活中存在著完全的自由。“如果是時間上的自由,可能是剛辭職那會兒,一下子有了大把空出來的時間。但以后的路怎么走,都是自己決定的,這就是我想要的積極自由吧。”